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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让我们一起走回那个和平的年代。那时候家前面左拐这条街道还没有名字,溪流还很清澈,小鱼还是小虾,站在桥上我们便能看清楚。在那个年代,记忆中的人都和蔼地生出一副俏皮可爱模样,记忆里的天空也总是很蓝,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远行,沿途的山路旁不会看见“埋有地雷,禁止前行”的标志。在那样一个和平的年代里,哪怕一无所有我们也能倾尽所有的去畅想,我们可以去公平的竞争财富,去拥抱自己爱的人。
爸,听他们告诉我,只要诚心祷告,神便能听到你的声音。可是我总觉得可笑,倘若这偌大的世间或天的那边真的有神明,那现在我们正遭遇着的苦难,他们为什么就能视而不见?好像是去年的十一月军政府和当地的民族军在城镇里爆发了一场争端,一个炸弹掉落在马路上,无情地烧毁了一个独居老人的家,所幸火势来不及蔓延就被附近的居民合力扑灭。后来我听说老人无性命之忧,可她却失去了安身之所,这场苦难、我们能去怪谁?我们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为了生活就已经精疲力尽,在战争和灾害面前我们只能是惊慌失措的小孩。谁会为这件事讨回一个公道?不会的,这场无妄之灾不会有任何的赔偿,不会有人把这件事领走负责,这件事只能这样结束。或许带着愤恨、带着埋怨、带着唾弃,带着老奶奶独自一人凄惨的晚年生活。十几年前她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十年后她失去了除他外,这世间 唯一陪伴她最久的房子。她会继续生活吗?我们都不知道。而这样的事仅仅只是一个例子,还有这样成千上万的苦难,那些因为饥饿死去的孩子,那些流离失所的苍白老人,他们难道就没有诚心祷告吗?他们不曾做错什么,却只能颤颤巍巍走在这样一条充满苦痛的路上,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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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看到这样一段文字“战争,是没有坟墓的尸体,是在枪支面前无助哭泣的小孩,是等不来士兵儿子的母亲。”每一场战争里,政客会提供弹药,富人会提供食物,而穷人提供孩子,战争结束后,政客取回剩余的弹药,富人种植更多的粮食,穷人只能寻找孩子的坟墓。每一场战争的叫嚣,背后总是那些不需要上战场的大人物,他们可以在电视屏幕里尽情地宣读那些誓言,可以不顾一切,可以青筋暴露,彰显多么的爱国,爱子民。所以 我们也看清了战争的本质歌颂的从来不是和平而只是欲望。所以 我们也看到了大马路上那些流离失所的小孩只能沿街乞讨,老人瘸着脚乞讨,妇女怀里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乞讨。资本主义者沾沾自喜说 这只是一场战争,政客说这只是他们对弈下的一步棋,当然 承接代价的从来都是百姓,他们从来不需要考虑太多。这样一场战争,这样一场对弈,带来了多少离别和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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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感觉自己像是年过半百的旅人,行李箱里塞满沉重的期待,在雷雨天 赶来这个世界 却被告知这里已不复往日的繁华,我再也看不见往日里喜笑颜开的那群孩子,我再也看不见如您一样的老人坐在那颗大树下乘凉,再也看不见广场上那群热情饱满的大娘们练舞,再也听不见“最炫民族风”。我只能望着城市满目疮痍的景象 在我眼前走走停停的这些陌生人 我问自己 他们将要去向何地 而我又要去向哪里?这座我们曾经无比熟悉的城市,那么多扇门,现在哪里才是我们的家?等和平的号角吹响,子弹终于变成白鸽,等这场大雨停了,我们还能回得去吗?
爸,假使真的有神明我也想诚心祷告,让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有一个落脚处,让那些疲惫的老人有一口热粥可以喝,让那些婴儿可以平安地长大,让连日的降雨停止,让大水退去,让那些濒临死亡的人做完最想要做的事,让母亲的旧疾能够痊愈,也让我能幸福地活着。可是 我们已经明确知道没有神明,就像您、像那个年代一样,永远不会再回来。所以 一切都是无望的、没有意义的是吗?我们始终只能去面对那些苦难,那些无休止的战争,那些离别,直到有一天我们沉重地睡去,把骨灰洒向那片充满无限生机的蔚蓝大海。
爸,如果有这样一个公允的场合,我们可以无视战争,无视流离失所的难民,自得其乐、假装忙碌或忙碌。在这个公允的场景里,有清澈的河流,废弃的铁轨,有清晨、晌午、稍纵即逝的日落,爱我的人还用着他的方式谋生,我们整齐站一排 摆一张鬼脸,按下快门,我们都留在这一刻,被公允的场景里,永远。
爸,太长时间里我总是在寻找一个答案。我穿过峡谷,路过没有人的戈壁滩,也翻过了雪山,我拥有了一些东西也失去了一些,我伤害了一些人也被别人伤害,我被一些人拥有也被一些人抛弃,但我还是始终没找到那个答案。
爸,在你忙碌而荒诞的一生里也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吗?我们穷其一生寻找的答案是什么?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又为什么会这样活着?拥有金钱就一定拥有一切了吗?自由和安稳到底要怎么选择?人生的分叉路口太多,一不小心就迷了路,生命如此痛苦,为什么还要活着?我们从嗷嗷待哺的小孩长成这样一个复杂的大人、我们从小小的屋檐踏步走向更宽广的世界,我们工作,谈恋爱、失业失恋、跌倒又爬起来、重新抓住希望、建立家庭、生下一儿一女,再看他们的下一代出生,之后就该我们死去了。所以人生其实是没有意义的,是吗?我已经深信不疑。
爸,还有更好的人生吗?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我们选择了什么,对比的肯定是要失去些什么。人生为什么会这样痛苦纠结矛盾呢?一定要活着吗?死亡为什么就一定是负面的?我们生下来就一定是要死去的不是吗?“可是,不一样。我们要享受好过程,自在地去抓住每一寸风景,不被簇拥也要努力擎在阳光中。”爸,这些话,我想我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记住。所以,我才那么努力地挣扎、痛苦,又假设自由地活着。
爸,我不会开车,不会把一个坏人做到底,我没有强大的勇气去辩驳是非,我也不是您口中那个最坚强的人,我的善良只是我为自己的懦弱找的借口。“温柔一点,勇敢一点”,我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我真的会成为这样一个人吗?一定要成为吗?为什么?
爸,我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也是这个时代的失败者。我时常想,如果我不是生长在这样一个电子时代,我会不会成为一个更幸福的人呢?我想生活在70年代甚至是更久远的远古时代,哪怕我是一棵树呢?还是一只高大无比的恐龙?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菌也好啊!我不想再这样不幸福的活着了。在现在这样一个时代,我都没有办法真实地去做自己,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喜欢什么样的事物,我有什么梦想,仿佛都不再重要了。你们,他们、所有人、这个世界,只希望我去做一个正常人,我一旦表现的和别人不一样,我就是平庸的,一个废物,没有用的人。
爸,或许您早已知晓,世人的角逐,复杂又残忍,不留情面。我要怎么办呢?太多时候,只能用一字一句的“不知道”去逃避这个世界。我挣的钱太少,好像已经来不及给你们一个更好的生活了,我也已经厌倦说下辈子这样的措辞,知道没有下辈子,知道没有神明,知道我们将永远只能在战争的夹缝里生存,逃不开、避不了。我们是这个时代批量生产的残次品、是被这个国家培育的羔羊,只等淹没在这场看不到尽头的硝烟里。
爸,我还想回到那个和平的年代,没有太多的忧愁与离别,我爱你们、爱那个年代,永远 永远。